“其实还好啦,只是妾身虽是清倌,但毕竟也还是曲中艺伎,难免也以声色娱人,诗词曲赋也是定要修习的。独处之时,念及韶华易老,愁绪无从排解,也会抄几句诗词解闷。”
讲到此处,晴儿神色有些黯淡,不过很快调解过来,嘴角又涌起笑意,说道:“公子呢?晴儿可是听闻公子每饮辄醉,每醉必要题诗,就是这眠月楼也留下不少公子的墨宝呢?”
“如你所说,在下好歹也是读书之人,有时诗兴勃发,难以抑制,这是在所难免的嘛。”想起自己前身的所作所为,方缶也是老脸一红:“哈哈,毕竟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人不轻狂枉少年,这句倒是颇有意趣,是化用唐解元‘人为多愁少年老,花为无愁老少年。年老少年都不管,且将诗酒醉花前。’的诗句么?”
这本是方缶随口而出,在后世十分常见的句子,也没曾想到具体出自何处。
好在晴儿姑娘便未纠缠于此,又问道:“公子今夜又是否有诗兴呢?”
“本来是无的。”方缶看了眼晴儿,发现其左眼淡淡细眉之侧,一颗粉色泪痣,使得清丽皎洁的面色之上,又添了一些妩媚。
晴儿平日生性萧疏,不爱纯以色相娱人,甚至有意不着艳色衣裙,不画厚重的浓妆,此时见方缶望来,不知怎地,竟不由有些懊悔今日出门匆忙,没能细细描眉。
“不过既有佳人在侧,那便只好献丑,以博佳人一笑了。”方缶道:“不知可有纸笔?”
“有的,还请公子稍待。”
晴儿说罢,竟不吩咐婢女,而是亲自取来文房,在原先预备的几案上铺就,轻声唤道:“公子,请……”
李定一、雷奇文等人见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等像个求偶的孔雀一样,抖擞了半天羽毛,又是作诗,又是辩论。虽然晴儿笑语盈盈的和大伙都打了招呼,又都称赞过几句,没使一个受冷落,但那淡淡的疏离,却是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的。
反倒是话最少的方缶方伯和,却率先蒙得美人垂青,而且看样子还不单是因为方缶当日仗义执言的缘故。这个一喝酒就耍酒疯,耍完酒疯就满世界提歪诗的家伙,有什么好的,就凭吟了两句残诗?
那两句残诗虽好,但已不至于得到如此对待吧?
方缶慢慢走向书案,含笑着向众人致意。
在众人嫉妒的几欲发狂的注视下,晴儿轻拢起衣袖,露出一截莹莹如玉的皓腕,跪坐在书案前,道:“晴儿为公子研墨。”
“有劳姑娘了。”提起湘妃竹笔,方缶又对晴儿说道:“姑娘虽为曲中之人,但实则颇有傲骨,至今仍为清倌,未曾轻许豪门。此时时值落花时节,又逢烟雨蒙蒙,在下试以姑娘之视角入词,唐突之处,伏乞见谅。”
仍是飘逸潇洒、绝妙超凡的灵飞经字体,题头处写下“浣溪沙”三字。
李定一、雷奇文等人此时聚拢过来,词尚未填,先被这别开生面的字迹所折服,下意识的赞道:“好字!”
方缶微微颔首,表示致意。
脑中尚未思索,那曲只有短短四十余字的小词,已浮现开来,只需将之写下即可。
晴儿研墨的动作十分赏心悦目,不带一丝烟火气。不过此时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方缶的笔下,晴儿研磨了浓浓一湾,便停下了动作,顺着方公子的笔迹,轻声念了出来。
“漠漠轻寒上小楼”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