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珅,那你可知,我那自幼纤弱柔和的长姐,嫁了怎样一位好夫婿?”

温润,清逸,却处处留下心机。怪不得晚樱说这位王爷的温柔心已经被江湖水搅了一番,满满的奸恶狡诈,虽然晚樱的话不能全信,但此时歪坐在太师椅上的安澈半露锋芒,像一直静静等待猎物的狐狸,素来暖阳般的桃花眼中显现贼光。

依旧是春风和煦,却如处瑟瑟寒秋。

阿珅乖乖的先入了局,安静等待着狐狸的攻击。

“宝康帝姬远嫁小北央,做了王后,与小北央王恩爱非常,自是好姻缘。”

“阿珅你既然知道长姐她做了小北央的王后,又岂会不知小北央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小北央,乃是先皇在位初,大央最北边的定州知州徐汇谋反,占地为王,自号新玉,大央百姓却只称其小北央。定州处凶险之地,易守难攻,当时先皇初涉国事,见徐汇在占领定州后一时并无其他举动,当时任大将军的未廷光也上谏,阐明当下之急是稳定塞上,而定州一处,待边塞稳定后再取不迟。

先皇与未大将军想得是,先平定好塞上的游民和小国,立下大央的威名后,再取定州,便容易些许。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还不等塞上平乱,先皇便知道了徐汇为何要在定州造反,原是徐汇在定州境内发现了大量的金矿和一处上好的玉矿,便起了歹心,所以才号新玉。有了这些金矿,徐汇便用了充足的粮饷,再加上定州天险的优势,以及其身边不乏良将谋士,定州之后便是游牧小国,若是联合,即使是面对大央的千万雄兵,也颇有些不足为惧之势。

一个小小的定州,要拿下却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竟不比平定塞上要省力,左右权衡之下,又加上徐汇在定州,没有继续进犯大央国土,也没有联盟他国之意,于是要夺取定州的事,被搁浅了下来。

可惜徐汇其人福泽不深,后便病逝,其子徐勉即位,上书当今圣上,愿意每年进贡大量黄金为聘礼,求娶大央帝姬。

皇上欣然同意,当即命宝康帝姬和亲小北央。

面子上,宝康帝姬是新玉的王后,和亲帝姬,身份尊贵,可明白的人,都能瞧出里面的蹊跷。

安澈如今夜访闺阁对她说出这些话,无缘无故的叫人需要细细琢磨,阿珅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轻轻搪塞道,“我日日在绮韵坊唱戏,哪里知道外界那么多事。”

安澈自然知道她此话并不真,茶馆酒楼戏坊,青楼小馆曲亭,这些个地方,哪一个不是闲人多谈外事?安澈嘴角勾起,继续说了下去,

“徐勉其人,是远不如其父徐汇那般深谋远虑,其人性格羸弱,遇事则退,徐汇死后,小北央人心涣散,徐勉难以控制大局,又不想将这刚刚到手的江山拱手让出,于是便有了和亲一说。”

安澈这话将完未完,停到这里看着阿珅,屋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晚樱亲自调配的香远比其他安神香要好用,安澈不说话,阿珅却未有什么举动,除了不经意地轻咳两下,二人都很安静。

君影阁浮动着月色阑珊,晚樱紧了紧衣衫,不知为何会觉得凉,青婳一直坐在树上,见她缩着脖子,翻身下去扔了一小坛酒给她。

晚樱接过,有些诧异,“你是从哪里弄到这等好物的?”

青婳一把拿起酒拔出酒塞,饮了一口,浓香醇厚,砸吧了两下嘴,递给晚樱。

“尝尝,这可是佳酿,千金难求。”

晚樱闻见酒香气也有些忍不住,又见青婳那砸吧的两下,也不管什么习医勿近酒的规矩了,当下举起酒坛学着青婳颇豪迈的一饮,身上顿时暖和了不少。

“怪不得见你刚才蹲墙角,原来是这样。”

二人心照不宣的皆不提这酒究竟是谁埋的,晚樱的身上暖和了,看了一眼屋内,大眼珠子溜了一圈,捅了捅青婳,“你说他们二人是打算促膝长谈了?”

“阿姐的事,你不比我清楚?”青婳这边看了一眼瓶底的红篆小字,不着痕迹的拿手抹了抹,见手上殷红一片,装作没事一般继续递给了晚樱。

“我还以为你们姐妹连心心有灵犀呢。世间最难唐缘珅,猜心莫猜唐仁弗。我何时能猜透你阿姐的心思,怕我也是大限将至了。”

晚樱有酒助兴嘴巴也比以往更加顺溜,见青婳身体一滞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知道自己不该当着人家亲妹子地面说人家阿姐活不久了,立刻嘻嘻地凑上去拉住青婳,“妹妹你不要在意,我喝多了胡说的,来来来喝酒喝酒。”

青婳怔在那里,反手拉过晚樱,“阿姐是真的活不久了吗?”

晚樱平时挺喜欢自己这张能说会道伶牙俐齿的嘴的,不过今日一连两次错了,晚樱突然心中烦躁,只得对着青婳打哈哈,“哎呀,天下没有我小神医治不好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就爱损她两句?你且把心放个百八十里宽,谁有事也轮不到她唐仁弗不是?佛光与我罩着她,还怕她不能长命百岁?来来来,这是好酒,莫不能辜负它。”

青婳的心中拧成天边白惨惨的一团雾,接过那瓶酒,看着前方朦胧的光,这次,她慢慢地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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