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小定仪式上送的衣服,是男方要在下聘的时候穿的,原本该选些鲜亮的颜色,只是因为豫王府有大丧,不得不素净。但要是做得太难看,到时候丢的可不是豫王的脸,而是小姐的。
“好吧,我是完全不会。”楚画梁自暴自弃地捂脸。
“可小姐拿针线的样子很熟练。”金盏奇道。
“你要是跟我一样天天拿针线缝伤口,也会很熟练的。”楚画梁无奈。
“小姐!”金盏黑线,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衣服不会比人肉更难缝!”
“不不不。”楚画梁连连摇头,“活人的血肉是有筋骨的,只需要缝合在一起,但布料软趴趴的立不来,跟死人皮似的,我才不要缝。”
“……”金盏啼笑皆非。居然有人把衣服跟死人皮放在一起比较……得,不赶紧忘掉这句话的话,以后每天穿衣服的时候想起来都要膈应。
“金盏金盏,你就帮人帮到底呗。”楚画梁笑嘻嘻地看她。
金盏苦笑,无奈道:“小姐,奴婢学的也不是这个,女红上虽然尚可,但比不上柳丝的。”
“那就叫柳丝去做。”楚画梁立即道。
“是。”金盏答应了一声,但依旧有些疑惑。
她在青芜院见过一些没收拾干净压箱底的衣物手绢,据柳丝说,那些帕子都是小姐亲手绣的,在她看来,虽然配色有些奇怪,但那绣工确实极好。而一个善于刺绣的人,怎么可能对裁衣一窍不通呢?
所以,小姐是不想做,还是根本对这段御赐的婚姻不满意?
“那小姐来挑一匹料子吧。”金盏道。
楚画梁的目光从三匹衣料上一扫而过,有些遗憾没有红色。其实慕容筝穿那身大红色的衣裳虽然妖艳,但真的比他平时那种干净浅淡的颜色更合适。
没想太多,她直接指了指墨蓝色那匹:“就这个。”
“是。”金盏答应一声,招来一把剪刀,将布料剪下一截。
“这是做什么?”楚画梁不解。
“小姐还要绣一个香囊,是王爷从下聘到大婚翌日一直要带在身上的。”金盏不慌不忙地回答,看到她的表情,加重了语气道,“小姐,这个必须您亲手做!哪怕做个最简单的式样也行!”
“……”刚刚以为逃出生天的楚画梁再度想撞墙。
好想爆粗口啊。
这婚能不结了吗?
“姐姐!姐姐!”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呼喊。
“阿墨醒了,我先去看看他。”楚画梁如获大赦,赶紧溜了出去。
金盏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将剪下的布料和剪刀一起放进针线筐里,随后抱起那匹墨蓝色的料子出门去找柳丝。
“姐姐!”唐墨紧紧抓着楚画梁的手腕,后面跟着的是不知道是否应该将他拉开而显得为难的玉衡。
“没事。”楚画梁挥手示意他不用紧张,又安抚地拍拍唐墨的手背,柔声道,“姐姐一直在这里,不会消失。所以阿墨要乖乖自己吃饭睡觉,姐姐保证,你一醒来就可以看见姐姐,好吗?”
唐墨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似乎不能很理解她的意思,好半晌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姐姐要做事的时候,你自己呆在一边,不能打扰,懂吗?”楚画梁又道。
“嗯!”这回,唐墨点头得很快。
“乖。”楚画梁摸摸他的脑袋,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九连环来塞给他,又指指不远处的凉亭,“自己去那儿玩。”
唐墨看看,发现在亭子里也能看见楚画梁,便拿着九连环高高兴兴地去了。
“小姐……”玉衡无语。
把九连环这种玩具给一个傻子玩,这不是纯粹欺负人吗?
“只要他不离开青芜院,你不用管他。”楚画梁笑笑道。
“明白了。”玉衡应道,“如果他要出去,属下会把他带回来。”
“……”楚画梁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悠然道,“他若是出去,你让人跟着他,再来告诉本郡主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去拦,尤其……不想步贪狼后尘的话,绝对不要用武力去拦他。”
“贪狼怎么了?”玉衡惊讶道。
“躺着呢。”楚画梁一耸肩。
当日那一击,贪狼虽说仗着体格健壮爬了起来,但到底受了点内伤,他又强撑着回京城,这不是一进门就倒了么。
玉衡目瞪口呆地看着亭子里专心跟九连环过不去的小少年。
当初他们都是一起训练的同伴,只是后来七煞部偏向暗杀外勤,而北斗部多是保护任务。无论武功还是抗揍能力,贪狼都是数一数二的,居然会被一个傻子打到爬不起来?
“小姐到底从哪儿捡的小怪物?”好一会儿,玉衡才艰难地问道。
“你家王爷的故人之后。”楚画梁耸了耸肩。
“王爷的故人?”玉衡奇道。
“他这么说。”楚画梁很无所谓,“反正好好养着就是了,迟早有人来领。”
“姐姐!我解开了!”玉衡还没答话,就见唐墨兴奋地冲过来,一伸手,右掌心洒落着一片拆开的圆环。
“这么快?”玉衡更震惊。这真的是个傻子吗?
楚画梁看着那些铁圆环,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好一会儿,她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个同样的九连环递过去:“解一个我看看。”
“哦。”唐墨把解开的部件随手一扔,接过新的九连环,拽着一个铁环,毫不犹豫地掰开、取出、合拢,然后下一个。
“这……”玉衡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楚画梁哭笑不得,就说刚才的九连环哪儿不对劲,被掰开又合拢,虽然复原得挺好,一下子看不出那条断裂的痕迹,但总归是没有之前那么正圆了。
“小姐,这是生铁吧?”玉衡看着唐墨一个个把铁圈揪下来,表情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渐渐变成麻木了。
“当然。”楚画梁确认。
“……”玉衡抽了抽嘴角,忽然有点庆幸刚刚唐墨冲进主院来的时候自己没认真拦他,要不然,这会儿大概也躺下了吧。
徒手扭断生铁,玉衡自问,若是竭尽全力,自己也未必做不到,毕竟这铁圈不粗,民用的玩意儿,纯度也不高。然而,能做到是一回事,做得像唐墨那么举重若轻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唐墨手里,生铁就像是面粉一样听话,要圆就圆,要扁就扁。
“好了!”唐墨献宝似的将一堆铁圈交给楚画梁。
看着少年星星眼活像一只求表扬的小狗的模样,楚画梁心头一软,摸了摸他的头顶,微笑道:“做得很好,现在去把这些圈像刚才一样套回去不准把圈弄开!”
“啊?”唐墨傻眼了。
“不会?”楚画梁挑眉。
少年很老实地摇头。
“很好,那就……慢慢去学吧。”楚画梁满意。
玉衡目睹着那个破坏力惊人却不自知的少年垂头丧气地回到凉亭里摆弄那一堆零件,隔了一会儿才道:“小姐,刚刚豫王府有信来,王爷说,他接了陛下的差事,这几日可能要出京一趟,让小姐不必挂念,小定那天一定会回来的。”
“他接的可是绑架报恩寺进香女眷的差事?”楚画梁的眉头狠狠地一跳。刚刚她还和谢玉棠说,慕容筝肯定不会接呢,谁知道事实马上就糊她一脸,还能不能有点默契了!
“正是。”玉衡点头。
“那混蛋……”楚画梁咬牙切齿,半晌又泄气,无奈地一叹,“还有呢?”
“王爷说,他已经跟马场交代过,若是闲着无趣,小姐也可以先去挑马。”玉衡道。
“真的随我挑?”楚画梁道。
“王爷说,小姐看中的尽管全牵走。”玉衡道。
“很好,明天就去!”楚画梁丢下一句话,气冲冲地回房。
凉亭里的唐墨见状,手一抹,石桌上的东西全被丢进了灌木丛里,一窜就跟进了房间。
“阿墨,你不能进小姐房间!”玉衡一把抓了个空,不禁黑了脸。
虽说年纪小,可在青芜院里也罢了,小姐闺房哪是小厮能进的?
“不用管他。”楚画梁道。
要是唐墨是个正常的十三岁的男孩子,她当然是需要避嫌的,可唐墨现在的智商,顶多等于四五岁的孩童,跟他哪儿讲得清道理。横竖青芜院的事她做主,有玉衡和摇光的武力镇压,下面也没人敢出去乱说。
唐墨只要楚画梁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就会很安静,一双清澈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桌上金盏还没收起来的针线筐。
楚画梁瞄了一眼,从筐里拿出那块用来做香囊的墨蓝色布料,却见上面已经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幅墨竹图。
笔法很简单,但胜在疏阔大气,给慕容筝的身份也适用。
然而尽管楚画梁也明白金盏已经尽量为她降低了难度,可让她一个只缝过伤口的人拿绣花针,就算是最简单的图案,那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阿墨?”见身后没了声响,楚画梁有些奇怪地回头喊了一声。
却见唐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筐里的布料和针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神情极为专注。
“阿墨!”楚画梁提高了声音。
唐墨一动不动,脸上偶尔浮现起一丝痛苦。
这是……记起了什么?楚画梁想了想,拿起一枚绣花针,穿了线,连着那块布料一起递给他:“要试试吗?”
唐墨拿在手里,歪着头思索了一阵,手上忽然动了起来。
“你……”楚画梁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只见唐墨手上的动作快得已经只能看见一片残影,针线在他手里就像是活了一般,上下翻飞,宛若夭龙。
楚画梁并不是觉得男人不能绣花,事实上,现代最出色的裁缝、刺绣大师,很多都是男人。可是,眼前的这个,叫绣花?工厂里专业的绣花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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