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子湛没有回答,楚澜先慢条斯理的给她诊完脉,又把她的手放到一边。

起身坐在一把椅子上,好整以暇,与顾子湛四目相对。

顾子湛被她看的心里发慌,手又开始不自觉的扯衣摆。心一横,先照实说了:

“昨晚过后,我脑子里确实多出了许多旧事。”

“楚师妹。”

楚澜被她戳穿,心里顿时没了好气。这家伙果然是想起来了,竟连这个都记得了,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只是她向来擅长隐藏情绪,顾子湛除了觉得她脸色更冷外,别的倒也没甚发现。因着心虚,顾子湛还在那自顾自地解释:

“但我不确定我到底是不是顾澈,可能因为我伤过脑子,我觉得我的性格和思维,与原先有些区别,记忆也有些断断续续。”

“而且我也真的不知道你说的那紫微星君是什么。”

“不过我觉得,我可以先按照顾澈的身份活下去,也许,哪一天就能确定了呢。”

她可还记得对面这位的直觉那叫个敏锐,提前铺垫些,也免得日后再被怀疑。毕竟,万一被当作什么“借尸还魂”的妖怪,可不是什么好事。

却没有料到,她这半真半假的一番话,竟歪打正着了。

只见楚澜思考一番,对着她点点头,感叹了一句:

“原来如此。”

又点点头:

“你说的对。”

顾子湛不敢置信,自己似乎没说什么啊,怎么忽然就“原来如此”了?

*

顾子湛不知道的是,其实在楚澜心里,已经经过了一场巨大的头脑风暴。

她这次出来,本就是受了师父元晦道长的安排,要来寻找紫微星君入命之后的顾澈。

元虚道长与元晦道长是天枢门最后的传人。天枢门笃信天命,亦十分擅长天象推演。早在顾澈幼时,他二人便算出,在顾澈十八岁生辰前后,将会有紫微星君入命。

只是这紫微星君降世入命之事,古所少见,至于被星君入命之后这人会是个什么情境,元虚道长与元晦道长也不甚明了,楚澜自然更不知道了。但根据元晦道长猜测,或许就是指紫微星君下凡,替代顾澈的神识,并赋予她紫微命数的意思。也因此,在发现顾子湛没有顾澈的记忆之后,楚澜便下意识的认为,对方就是紫微星君,也才会去向她行那一礼。

没想到,那时的顾子湛却自己露了马脚。

紧接着,顾子湛一昏,醒来之后,也就是现在,又有了许多属于顾澈的记忆。

加上顾子湛那番说辞,也使她有了猜测,也许,紫微星君入命的意思,不是仙君下凡,而是投胎转世。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眼前的顾子湛,没有仙君的记忆,却又与原先的顾澈十分不同。所以,顾子湛才会说自己也无法确定是不是顾澈。

全部说得通了!

只是,这堂堂紫微星君的转世,怎地看上去竟有些呆傻?

*

总之,顾子湛的这个解释,在楚澜自己强大的脑补之下,就变得通顺了起来。

这两人鸡同鸭讲之后,竟就把这事圆了过去。虽然,两个人心里想的根本没一处相同。

屋子里沉默了一阵。

顾子湛有点受不住闷,想起之前的话题,干笑两声,说道:“你师父对你真好,什么都愿意同你说,不像我,我师父藏着许多秘密,什么都不告诉我。”

楚澜抬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面对这么一个呆呆的紫微星君转世,她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磕磕绊绊答道:“元虚道长的有些事,恐怕不好同顾澈多说。”

毕竟,早知道一个人的命运无可避免地会被替代,又怎么能对其明说呢。

于是,这个话题也被终结了。

空气又一次安静起来。

*

良久,楚澜开口:“你先前受了伤,如今脑中尚有淤血,至少还得七八天才可散去。这期间须得静养,就先在这家客栈里安顿下来吧。”

顾子湛眨眨眼,乖巧点头。

楚澜又说:“正好这几天你初临葵水,也好熟悉一下。毕竟你身份特殊,日后作男子打扮时,切不可漏出破绽。”

顾子湛心里软下来,依旧乖巧点头。

楚澜还是有些不放心,担心这位仙君的转世不懂俗事,又嘱咐道:“不管你还能想起多少,你都得记着,你就是顾澈。原先的那番话,不许跟第二个人说。”

顾子湛感动的差点掉下泪来,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仰头看向楚澜,顾子湛眼泛水光,乖乖用力点头,“我记下了!谢谢楚师妹!”

楚澜看她这样子,忽然觉得这人好像她幼时养过的一只扶菻犬,毛茸茸白乎乎,傻里傻气。

心中有几分好笑,楚澜伸手一点她脑门,“不许这么叫我!我比你年长,叫姐姐。”

顾子湛从善如流,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大眼睛,唤道:

“楚姐姐。”

顾澈今年十八,正届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但她长相稍显稚嫩,再加上顾子湛眼神纯净,更显年少,恍若如春日青竹般的少年郎。此刻这“姐姐”两个字,竟偏偏被她叫出了软糯糯的感觉。

楚澜从未觉得顾澈的声音好听,此时却被顾子湛这声姐姐叫的有些不自在起来。

端起架子,又刻意板起了脸,朝令夕改道:“算了、算了,你就叫我楚澜吧。”

说罢,转过脸去,不再看她。

顾子湛正好看向她的侧脸,女子清冷明媚的样貌,深深印刻进了她的心里。

鬼使神差,顾子湛喃喃道:

“我叫你阿澜可好?”

*

从那天后,二人间的相处,也自然多了。

应顾子湛的要求,楚澜对她的称呼从“顾澈”变成了“顾子湛”。其他更为亲密些的,则被楚澜坚决拒绝了。

至于顾子湛对她的称呼,楚澜虽纠正了许多次,但架不住顾子湛不知悔改,最终也就随她去了。

顾子湛便发现,楚澜这个人,除了会偶尔捉弄她外,着实是个无欲无求、万事不挂心的潇洒性子。

在楚澜对她的精心照料下,顾子湛头上的伤好的很快,就是总觉得有些睡不醒。第八天傍晚的时候,楚澜便来敲响了顾子湛的房门。

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就看到了顾子湛那张亮闪闪的笑脸。

“阿澜,深夜来访,有何贵干啊?”

楚澜看看天边依稀尚存的晚霞,又看看顾子湛。

顾子湛脸上还有压出的印子,显然又是刚睡醒。擦擦口水,脸色涨红,不好意思起来。

楚澜压下笑意,开口道:“你如今伤势已无大碍,一会儿用过晚饭后,就早些洗漱休息,从明日开始,我们就要赶路了。”

顾子湛点点头,开始提要求:“晚饭我想跟你一起吃。昨天的那道鱼滑豆腐羹就很好吃,我今晚还想要。还有鸡丝笋片、红烩肚尖、清炒八珍......”

楚澜浅浅一笑,将顾子湛的房门一掌合上。

顾子湛被带起的风扫到脸,刚“嗷”了一声,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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