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奴隶了?什么意思,主子打算将他送给别人吗?不,这怎可以,他十年都没有碰见过像她这么好的主子,不仅给他上药还替他出头。从前那些脑满肠肥的富商平时嚣张得要命,一遇到什么危险就立刻把他们推出去,撒丫子跑得比谁都快。还整天色眯眯的,动不动就摸他们屁·股,恶心的他数次想暴起打人。
现在来了好看能打的师父,他兴奋的觉都睡不着,一大清早的就先围着院子跑了三圈,擦擦洗洗的就是想给新主子留下好印象,没想到她竟是个卸磨杀驴的,吃完了他连夜做的饼子就想着要赶他走。
就连他自己,都还没吃上一口啊。
有莲说完之后就看见褚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额头一下一下地砸在地面上,咚咚咚咚地好像决心要把地面砸出个孔来。
“求主子别不要奴。”
“不是,你突然这是干什么。”这好端端的怎么说跪就跪,地板,啊不是,膝盖不疼吗?
“求主子别不要奴。”他和地板杠上了,不把它砸穿孔不罢休。
“你先起来。”救命啊,她盟主爹和教主爹都没教过她碰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啊。
“求主子别不要奴。”
“.......”头好疼。
“求主子别不要奴。”
在褚雁又一次重复的时候,她果断地走进了房里,掏出了张印有红色手印的纸,当着少年的面,一点一点的撕成了碎片。
“起来,别跪了,现在卖身契没了,你我之间不再是主仆,明白了吗。”她好像怕他还不明白似的,又把那一团碎渣塞进了他手里,“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惊喜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少年完全傻住了,额头彻底埋进了泥地里,仿佛是要把自己镶进泥地里。一动不动地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
十年的噩梦,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
梦里是铺天盖地的血红色,无数的尸体在地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无数的乌鸦在空中盘旋,发出刺耳的叫声。
邹兰雪梳着的双挂髻,一身素衣,紧紧地抱着包裹,在一片血海滔天中拼命狂奔。乌鸦在她头顶上飞过,似乎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发出“啊啊”的叫声。
快些,再快些,他就要追过来了 。
快些,再快些,他手上拿着锋利的弯刀。
快些,再快些,他会杀了自己,会不假思索的把她的脖子割断。
越往深处跑尸体就越多,浓烈得叫人无法忽视的血腥从她鼻腔狠狠灌进去,像一把刀一样狠狠刺向她的五脏六腑,痛苦得使她身体从内到外都在翻腾。
她太累了,想停下来,可双腿却像被施了咒一样机械地向前迈进。
忽然,她感觉自己发髻被人狠狠一抓,整个人被拉倒在了地上,一抬眼,就看见漫天的红色。
以及,雪亮的弯刀。
“师姐,抓到你了。”
温婉的邹兰雪是一个标准的大户人家太太。温柔,贤惠,识大体顾大局。她在夫君落难时不离不弃,在亲戚奚落她时不卑不亢,在女儿惹事时不骄不躁。
她有着人人羡慕的美满家庭,丰厚的家底,可爱的女儿,和一个爱她敬她的丈夫。
她还有一个秘密,一个即便是对着日日同床而卧的丈夫也绝不能说的秘密。
在二十年前的正月初八,她就已经做下了决定。她要活,她要光明正大的活,像一个阔太太一样活得风风光光,而这个不能说的秘密,注定会被她带进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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