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员外和李妈妈见儿媳的毛躁样,心中不喜,遂皱眉说道:“大早上的瞧你这张皇样子,跟杨娘子处了这么久,纹丝儿没学到她的一丝儿端庄持重,唉,你呀!”
邵氏稳了稳心神,向公婆端端正正行了福礼后说:“杨娘子不见了!”说完,将手里的宣纸捧给李妈妈,李妈妈接过递给李员外,李员外念道:“员外夫人钧鉴妾本乱世浮萍幸得二老怜恤收容得以苟安一载有余然妾凉德才疏管束下奴不力致使张氏侵掠私财而逃今妾身一贫如洗不敢腆颜受二老荣养只得携子另觅居所知府家绣品已全数完工,妈妈送至彼府,尚可得银百两有余乱世艰难此银或可供妈妈一家勉力撑持一段时日家用数年相护之情来世定结草衔环以报妾天涯诚意祝祷愿贵宅阖家安康富贵无极临颖不尽顺叩崇祺杨清扬”
李妈妈听后,不由跌足叹息:“痴儿!你一身绣功了得,何来我家荣养啊?”又催促李员外:“趁杨娘子尚未走远,你赶紧遣人去寻!”
李员外叹了一口气:“杨娘子是个非常有主意的人,她若没有必须要离开的理由,是不会以这种方式悄悄离去的,她背着我们离开,就是不想我们找她。我们即使找回她,她依然会寻机离开的,算了!就这样吧,不要找了。”
南郊三十里坡的一处荒村农舍里,杨清扬正在给杨聿祎喂蛋花米粥吃。
这原是瘟疫后留下的一处荒村农舍,杨清扬在几个月前花了一两银子租了半年,主人是一个年届三十岁的寡妇。她告诉杨清扬:在持续三年的疙瘩疫中,她的公婆、叔伯、夫婿及一双儿女等都染疾陆续离开了人世,现下就剩下她一个人守着这座宅子,周围的村民也有好些得了疫病,再加上连年战争,一村人死伤竟达十之八九。
随着大荆朝的建立,疫情也慢慢终结。
村民愚昧,一年前也不知怎的,竟传出了这寡妇命硬的谣言,说她不但克死了家人,连周围的邻居也都是被她克死的。村里本就因瘟疫死的不剩几户人家,又因着有这谣言,村民都不愿和这寡妇同村而居,便陆陆续续搬离了此处,所以,这处农舍周围只有两、三户住家,且都离这寡妇家至少有半里地儿以上的距离,平日里也绝不和她来往。
这里四处是一堆又一堆的残垣断壁,在残垣断壁间,间或摇曳着一簇簇过膝的荒草,偶尔也会窜出几只社鼠狐兔,偶尔到了晚上还会出现个把乞丐闲汉,他们点起的星星火堆在微风中忽闪着,给人一种阴气森森的恐怖感觉。
寡妇姓伍,虽然被村民排挤,孤零零一个人住着,但当年她有公婆、两个叔伯,侄儿、侄女,加上她和丈夫及一双儿女,家里统共有十一口人,家中还雇着两个长工,也算是这一带的小富之家。她过世的公婆和男人给她留下了一套一砖到底的齐整大宅院:两进的院落,正堂、东西厢房、倒座加起来一共有八九间房。前院不大,靠墙处竖了几根木桩、拉了几根绳子,绳子上晾着常见的草药、干菜和充作粮食的白薯干等。后场院很大,约有四、五分地大小,北墙根儿整整齐齐码着一大垛柴火,南墙根泥了鸡窝,养着四五只鸡、牲口棚一隔为二,一边卧着一头壮牛另一边养着一头猪崽,场院东南角还有一口水井,院子中央隔成四小块,种着萝卜、韭菜、白菜、秋葵等蔬菜,还用木杆搭起了几根架子,上面挂满了南瓜、豆角等。
若不是这偌大的宅院就只有伍氏一人,还真是一户殷实的农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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