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一直所求的便是出宫,她从未想过与程寰玥为敌,但按照上一世的说法,她与程寰玥是阶级不同的阵营,她若是没有上一世的记忆,若她是土生土长的家生子,自小就接受着奴籍教育,被灌输自己是底人一等的贱籍,就不会产生不平等不公平的想法,便不会有裂痕。

那么她会很满足现今的状态,会感激涕零视程寰玥为主子,会对程寰玥忠心耿耿,甚至会士为知己死,不会存半点私心。

但她不是,她曾生在红旗之下,她不愿为奴,她想要公平,她不想卑躬屈膝自称奴婢,但是以她个人的能力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她的想法在大晟就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大逆不道。

她改变不了便只能适应,因为她想活着,她怕死。

苏叶从不认为怕死丢人,为此,她甚至已经适应了视人命如草芥,但当她成为草芥,她又想反抗,活的太累太拧巴了,她觉得总有一日她会被自己的执念逼疯,故而她给自己设了个希望,一个目标,努力往前行,就好似光明就在前面不远处,只有这般她才能觉得自己是活着,而不是行尸走肉。

等级制度就如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她又不像木棉等人自幼便同程寰玥一同长大,相互扶持,共患难,自是有情义在的。

但她不是,她来到程寰玥跟前时,程寰玥已然运筹帷幄,甚至边城之行也是她有意为之,引蛇出洞。

故而在程寰玥眼中,她不过是个聪敏听话还能为她解忧做事的奴婢罢了,就像是养在身边能看家,遇到危险会挡在她跟前汪汪汪叫的小狗。

自是会宠爱,会打赏,但在触犯其自身利益时,也可虽是抛弃。

就像是当初,程寰玥怀双胎之时,若不是其有运道生下龙凤祥瑞,若生下的是双生子,想来此时她大概率已然再次投胎了。

若不是她机谨,再加上阴差阳错之下顺势而为病了一场,那换丹药的脏活恐就是她做了。

届时,她的下场不言而喻,程寰玥能成为皇太后,那是走了一条血路,若其是会念及旧情对她心慈手软之人,此事就不会一开始对她暗示,那时程寰玥为了权势,就已然有牺牲她之意了。

而她,则是夹缝求生。

苏叶并不怪程寰玥,人之常情,若换做她是程寰玥,做的会比她绝。

故而她也不觉得,她如今所谓对不起程寰玥。

毕竟像齐太妃与甜果那般的主仆,可谓是凤毛麟角。

更何况齐太妃能与甜果情同姐妹,不过是因士农工商,她出身商贾,虽有银钱但在权贵眼中同奴才也无太大区别,故而阶级观念不强罢了,再加上甜果忠心,对她有救命之恩。

但程寰玥不同,她也不同。

她们从未平等过。

苏叶并未处理脸颊上的伤口,大晟宫规森严,破了相之人自是不能留在宫中的,苏叶虽爱美,但比起自由,比起向往的安稳舒心日子,脸上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也无妨。

阿爹,阿娘已过知命之年,边城贫瘠之地,自是苦寒,又是为奴为婢之人,当初在边城时没少被张管事磋磨,故而身上都有暗疾,随着年岁大了,也都慢慢显露出来,即便苏叶有用心为他们调养,但已然被掏空了的身子,想补养回来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再加上原先阿爹,阿娘盼的便是等她年岁满二十五之时出宫与他们团聚,但知晓她恐不能出宫后,又生了心病,整日为她担忧,为她心伤。

思及此,苏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待她出宫后想来阿娘就要整日操心她的婚事了,留下这道疤痕,也算是个不嫁人的理由。

苏叶微微叹了口气,总算熬过来了。

她用清水擦洗了脸颊上的血迹,并未上药,处理好后,换上里衣便躺在床榻上,脸颊上隐隐刺痛,但她这一夜睡得极为安稳。

“姐姐,何至于如此。”福禄眸中满是忧色,他实在是无法理解,留在宫中不好吗?苏姐姐本就是娘娘身边得脸之人,圣上忧打心底敬着她,如今又有了救驾之功,想来就是当年的项嬷嬷也是比不上苏姐姐的,为何要为了出宫与娘娘生了嫌隙,在福禄眼中便是得不偿失。

苏叶微微一笑,牵扯到脸颊的伤口不禁蹙眉,随即才道“福禄,你还记得兰慧吗?你曾说过,不知晓便是福气,有些事也你无需知晓,待我离宫后,主子跟前能用之人,或是她可信之人恐难再有,日后你更要警醒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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