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来脑中反复回荡着这几个字眼,披甲染血的他粗暴撞开途中来不及行礼的仆人,直到他推开那点缀着白色绸的简易灵堂。
赵小乙面色青紫地躺在地上,脸上还挂着诡异的微笑。谢东来一时间出离地愤怒了。
“是谁做的!!!”
“叔父.”
慕容博正要上前,却被慕容柏伸手拦住,后者同样面色哀痛。
“谢兄,此事是我对不住你。那贼子身法极快,连脏腑境界的博儿都追不上。”
“请你节哀”
节哀个屁!死的不是你的外甥!
谢东来双目血红,眼中隐隐露出疯狂之色,慕容柏顿时面色一沉,以特殊方法鼓动声带:
“谢东来!”
虽然不是正宗的佛门狮子吼,但这一声当头棒喝,到底打断了那些癫狂的念想。
理智与哀伤重新回到了谢东来的双眼,他一时间沉默下来,半晌方道:
“我要和小乙单独待一会儿”
房门合上,慕容博悄悄瞥了一眼跪倒在尸身旁的着甲身影,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
“种魔武道,是以人心的阴暗为养料。平时可以清醒应对,但遭逢大变之时,大喜大悲大恨,极易让人失智入魔。”
“老谢终究修持多年,等他缓一会儿就好了。”
慕容柏还以为儿子是担心自己的下属,见状随意解释了一句,又关切问道:
“博儿,你感觉还好吧?”
慕容博恭敬地低下头,“有袈裟在身,孩儿无事。”
话是如此说,但他表情中,却有些许不满。
当年他卡在突破脏腑的紧要关头,迟迟不得寸进,这时忽然听闻石铁晋升脏腑,一下子七情狂乱,变得疯癫。
如今闭关多年,他自信已经定住心神,可是父亲却总是担心他再度发作,未免有些不快。
“博儿,你可看出,和你交手那人的轻功是什么路数?”
父亲的话语打断了某些血色的记忆,慕容博仔细思索了一番。
“那人最多筋肉圆满,拳法暗器都不是城中路数。但身法之快,却是我生平仅见。”
“非要说的话,倒是有些像之前父亲提到过的,那何家粮铺的供奉李磊。”
“你是说蜻蜓点水提纵术?”
小小的楚丘城里,筋肉武者们都是有名有姓。
什么出身、什么武功,多年混下来,除了压箱底的底牌,其他都藏不住。
慕容柏闻言不由冷哼一声。
“战乱将至,如今叶、萧两家都已归心,是时候该把粮食攥在我们手里。”
“那何家粮铺今年倒是乖觉,压价这么低也能忍下去。但过完年,还是不能留。”
“这李磊和何家老东西有些交情,现在死了,倒是合适。”
“否则便能借这由头,赶在年前杀一波猪了。”
冷酷的话语从慕容柏口中蹦出,慕容博闻言表情却没有太大波动。
“父亲,这贼子自称是明教坛主,您觉得几分可信?”
“半成我都不信”,慕容博抬手接住飘飞的鹅毛大雪,讥讽道:
“明教就是个粪坑,三教九流办脏事,都往里面装。”
但他说到这,话锋一转。
“不过这口黑锅给明教,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身后吱呀一声,谢东来推门而出。
他的表情重归平静,但有眼力的人都知道,这只是对方压抑住内心愤怒,就像沉寂的火山,一旦爆发,就是惊天之怒。
“县尊,明教贼子袭杀官府亲眷,胆大包天,罪大恶极。卑职请愿,即刻清查全城,捉拿明教眼线,再以雷霆之势,剿杀乡野教众妖人,以正视听!”
听到老友一个个从牙缝中蹦出来的语句,慕容柏说不出拒绝的话。
何况战乱不远,排除异己,掌握城池,正是应有之义,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准!除了一百五十城卫,我再给你五十慕容家的私兵。”
“务尽全功,宁杀错,不放过!”
谢东来双手交握,行了个叉手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衣裙甲片摩擦,发出铿锵之音。
当晚,两百名甲士大索全城,外城的棚户区遭到了重点清剿。
虽然确实捕杀了几十名明教眼线,但无辜牵连死去的贫民却是这个数量的四五倍。
等菜市场挂满了明教妖人的头颅,余怒未消的谢东来立刻带兵扑向县城方圆五十里的村庄。
每日回城,这些甲士都是人人染血,身上杀气浓厚,俨然朝着真正的战兵在变化。
只是其刀下死去的,究竟是明教妖人,还是饥寒交迫的流民,就不得而知了.
“狗官!欺人太甚!”
平秋山的某座山峰,五明寺中,四五十号白衣黑帽的人聚集于此,群情激奋。
“什么赵小乙,听都没听过,根本不是我们的人杀的!”
“都怪那些江湖败类,有什么屎盆子都往圣教身上扣,害得教中兄弟姐妹遭受无妄之灾!”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让谢东来那个鹰犬杀下去,辛辛苦苦建立的据点全都要化为泡影!”
“可是孔香主死了,就我们这一帮气血境,又能怎么办呢?”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消沉下去。
如今在这里的几十人,不是运气好躲过一劫,就是靠着柴帮庇护,悄悄送来。
谢东来到处抓人杀人,宋奇峰还以为事情败露,差点都想把明教剩下的人卖了。
只不过那明教坛主伍元将来未来,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先把这帮幸存者供养起来。
“我今日来了,你们就不必再烦恼了。”
五明寺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众人吃了一惊,忙奔出门,却见一个白衣黑帽外罩着金线袈裟的人一马当先,身后还跟着三个类似打扮,但只是穿着普通百衲衣的人。
再往后,才是神色复杂、又有几分释然的柴帮帮主宋奇峰。
“您,您是伍元坛主!”
众人顿时大喜,甚至有人声音哽咽。
“坛主,您来了就好了,那狗官欺人太甚”
伍元轻轻推掌,话语柔和,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安抚着众人的情绪。
“事情我都已知晓。慕容柏杀戮我等兄弟姐妹,必须血债血偿。”
宋奇峰心头一跳,硬着头皮开口:
“伍坛主,眼下谢东来兵锋正盛,怕是不宜”
“我并不打算现在就和他正面相抗,何况教众受伤,也需休养生息。”
伍元笑如春风,随后吐出的话语让教众沸腾,却让才松了一口气的宋奇峰如坠冰窟:
“.等到十八日后,上元灯会,宋帮主需与我合力,我们一道.”
“斩了那慕容柏的狗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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